《Special Promise》by神燈鬆
遠距離戀愛還是頗辛苦的。
比如他今天在地球另一端大放異彩的時候,他在攝影棚跟那些沒幾年就又流行回來的服飾打交道。
比如他剛結束一場知名品牌的秀,回到家連洗澡都嫌麻煩直接倒頭大睡的時候,他在球隊裡做著每天都差不多的練習動作,說著他並不熟悉的語言。
「啊…那傢伙現在在幹嘛呢…」
「好想小青峰啊…」
他們不知道,他們總是不約而同的想起彼此。
卻也只是一個念頭閃過,下一秒,他得不著邊際地回應化妝師隨口提起的那個誰誰誰的八卦;他得拋下毛巾撿起球笑著跟那些比他還黑還壯的隊友們說:「Nice ball!」
也不是沒有想過要一起住,但考慮到兩人的工作性質,一個大半年都在地球另一端不會回家,一個動不動就出國拍攝走秀……同居也跟沒同居一樣。
再來的問題就是要住在哪?美國?日本?房子的錢從哪裡來?……所謂的現實正困擾著他們。
只是想要住在一起,每天回家可以看到彼此、可以相擁而眠、可以目送對方出門或是一起走到巷子口再各自出發。這些對一般人來說並不是什麼特別難實現的事,但是他們卻無法做到。每當黃瀨想到這件事就忍不住嘆氣。
「小青峰,如果要買房子要花好大一筆錢呢……」黃瀨看著類似房屋仲介的雜誌曲著腿坐在沙發上有些無奈的開口。
順道一提這是在日本,黃瀨的家。
「嗯……」青峰只是攬著黃瀨的肩翹著二郎腿,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是算了吧?」黃瀨看著青峰有稜角的側臉,微微抬頭。
「……」
「……小、青…唔、」突然青峰的嘴唇壓下來,黃瀨嚇了一跳。他吸吮著他的嘴唇,最後還發出一個響亮的「啾」聲,只是一個短暫的吻,也夠讓黃瀨臉紅心跳的了……驚嚇的成分居多。「小青峰你幹嘛?」剛那種氣氛不應該是接吻的意思吧?
「啊……你那樣看我,一時沒忍住。」他指的是黃瀨微微抬頭的絕殺45度仰角視線。
「……」黃瀨還沒反應過來要回什麼話,原本垂在他肩上的手就壓上他金黃色的腦袋。黃瀨今天沒工作,打扮自然很居家,頭髮也沒怎麼整理過,一下子就被揉得很亂。「別想那麼多啦…大不了,我回來的時候住你這、」
「那!我有休假的時候去找你?」青峰不知道這是認識以來第幾次,他覺得自己看到黃瀨頭上垂著狗耳朵背後還有狗尾巴。黃瀨眨眨有些濕潤的眼等著青峰回應。
「成交!」青峰迅速在黃瀨唇上又印上一記,代表他同意。
黃瀨當然不是擔心錢的問題,他只是不想要,結束一天工作滿身疲憊回到兩人同住的家的時候,發現燈沒有開,裡面沒有人。他已經習慣現在這個家,青峰只是偶爾來住,跟所謂「我們的家」有很大的區別,一個像是常來家裡作客的客人,一個卻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家人。那種空虛感是雙份的,會讓黃瀨的寂寞擴得更大。而他知道自己寂寞的時候很煩人(雖然平常就有些煩人),可能會忍不住打電話給對方說些廢話甚至胡亂發脾氣,他並不希望自己影響到青峰的工作和心情。他知道他不是個好情人,但他在努力做到。
唉……希望他沒發現。
當青峰的手伸到他的衣服裡開始大力撫摸的時候,黃瀨心裡閃過這句話。
***
《Coffee,Rain&You》by神燈鬆
青峰大輝狼狽地用手擋著雨撞進那間連鎖咖啡店時,那個燦金色的店員對著他說:「歡迎光臨。」還附贈了個宛如初夏太陽的笑容。
那是一種,一瞬間就能感受到陽光般溫暖的,力量。
時節正值梅雨季,明明前一秒還有陽光探出雲層,後一秒就下起滂沱大雨,說來就來,讓人連猶豫的時間都沒有只得趕緊躲避。
青峰一直都是去自己正在就讀的大學室內體育館裡打球的,只是那天剛好體育館似乎在整修工程,他只能到家裡附近的街頭籃球場獨自打球,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逼得不得不離開球場。雨下得很大,樹蔭顯然是沒辦法提供任何遮蔽的服務,原本只是打算一個小時後就要回家的青峰沒帶雨傘,身上只有錢包鑰匙手機,和一顆籃球。他狼狽地在雨中奔走,想找間便利商店買把傘或一點屋簷暫時躲個雨,卻該死的都找不到。什麼時候那些原本多到走三步就一家的便利商店居然都給我倒店啦?青峰被雨淋得幾乎全身都濕了,在心裡急躁地罵著。
突然,在某個十字路口看到一間連鎖咖啡店。青峰平常其實不太喜歡去咖啡店的,一來他不喜歡喝咖啡,要比起來他更喜歡碳酸飲料;二來要吃飯也絕不會去這種只點一兩種食物就貴得要死又吃不飽的店。但眼看雨不打算停下,他想沒辦法了,頂多點杯柳橙汁什麼的,至少有個地方讓他等雨停。
他有些著急地大力地推開了門,玻璃門被他撞出一點聲響,聽到門上的風鈴叮鈴的清脆聲,迎面而來的是,一個不管是髮色還是笑容都閃亮著的店員對著自己說:「歡迎光臨。」
青峰覺得現在自己一定像是一個從別的次元掉入另一個次元的不速之客。狼狽地淋了三四百公尺的雨,全身上下衣服褲子幾乎沒有一處是乾的,已經分不出是汗水還是雨水了,頭髮濕得像是剛洗過澡一樣,手上還抱了顆看起來跟咖啡店格格不入的籃球。
再加上剛才開門發出有些大的聲響,店裡客人不多,卻都不禁好奇抬頭望向門口。頓時氣氛一片靜默,只剩下店裡音響播放著青峰大概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什麼名字的鋼琴演奏曲。
只是客人們也沒對他行太久的注目禮,過了幾秒鐘就又恢復剛剛的情況,人聲小小地吵雜了起來。
青峰有些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自己的青色短髮,撥出了一些水珠。
那個不管頭髮還是笑容都閃亮的店員站在櫃檯後方,身後是一堆飲料調製的機器和一罐罐咖啡豆,他看著青峰站在門口,用著一把明亮有活力的聲音問:「先生,請問需要什麼嗎?」
青峰快速地走到櫃台前,看著閃亮亮店員還是那個燦爛的笑容,一時有些答不上話。他只好低頭望望那些他分不清哪裡不同的咖啡名字,尋找有沒有其他飲料的影子。
這裡居然連杯柳橙汁啥的都沒嗎?
青峰在心裡絕望的大吼著。
閃亮亮店員看他有些猶豫,又開口:「客人您平常不喝咖啡嗎?」
青峰心裡還在咒罵著突然被眼前人一問,愣愣地點頭表示肯定。
「那我很推薦我們的卡布奇諾喔,很多客人都蠻喜歡的,也有客人第一次喝就愛上了呢。」閃亮亮店員依然笑著,對於不速之客躊躇的樣子沒有一點不耐,推薦的語氣也不會讓人覺得煩躁。
是說,看著那個閃亮亮又自帶背景的笑容,誰好意思拒絕呀。
青峰有點鬼使神差的應了聲:「哦,那就一杯那個。」
「好的,那麼請在位子上稍候一下,咖啡好了會再幫您送過去。」對方親切的態度讓青峰覺得店裡的咖啡味似乎也沒有那麼刺鼻了。下一秒眼前的人將視線投射到他後方,「下一位這邊請。」
他才發現因為突然的大雨,以自己為首櫃台前已經排了一條小隊伍,大概三四個人。頓時覺得自己剛才磨磨蹭蹭的有些不好意思。
但沒人對他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青峰在過不久的將來就會體會到為什麼,那是因為某個人的笑容太暖太甜。
真的是個帥哥呢。笑起來真好看。
青峰在心裡想著。
他挑了一個落地窗旁的位子,把籃球放在椅子下。看著外面雨淅瀝淅瀝的下著。
身上還是濕的,但店內的空調讓他覺得舒爽許多。
本來很討厭的咖啡味道,好像突然變得有些好聞。
雨好像快要停了。他卻,沒那麼想走了。
他有意無意的瞄著那個站在櫃台忙碌著,卻依然笑得燦爛溫暖的人。
他在進門第一眼就看見了那人的名牌。
黃瀨涼太。
人如其名呢。
青峰大輝嘴邊露出了一點連自己都難以察覺的笑意。
*
青峰沒有待得太久,他很糟蹋地把卡布奇諾大口大口喝光便走人了。可能是因為身體的黏膩和潮濕讓他不得不趕緊回家;又或者可能是送上咖啡的並不是閃亮亮店員。
過了幾天,青峰打完球正準備回家的時候,天空又很不識相的下起雨來了。這次青峰帶了傘。(還是媽媽硬讓他帶的。)
怎麼樣?這次就淋不到我了吧!青峰幼稚地在心裡朝天上做了一個鬼臉。
但是他突然,不知怎麼地,很想去看看幾天前的那間咖啡店、或者是閃亮亮店員。他一直覺得黃瀨涼太很眼熟,總覺得在哪裡看過,有點在意。
在咖啡店對面的馬路等紅綠燈的時候,他看到閃亮亮店員站在咖啡店外一小角的屋簷下,盯著雨勢很是苦惱的樣子。
大概是沒帶傘吧。青峰在心裡想著。
綠燈亮,他走過去時和黃瀨對到眼了,對方向他笑了一下。他一邊想著,『閃亮亮店員換下店裡的制服,原來是這樣子的呀。』一邊開口:「呃,不介意的話,這個拿去。」他把傘遞過去。
「耶?不用了,沒關係的。」黃瀨沒有去接,只是用不好意思的語氣拒絕。
「我說拿去你就拿去。」青峰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和只見過第二次面的人說話,一不小心就用了命令的語氣,讓黃瀨有些愣住。「呃……那個、我是說,我家就在這附近啦,跑回去很快就到了。你需要的話就拿去吧。」青峰再次把傘遞到黃瀨面前,看他還是為難的樣子遲遲不接住傘,青峰就直接握住黃瀨的手把傘交到他手上。「下次再還我就行了。」
「下次?」
「我會再來的,咖啡店。」
「啊、喔,謝謝你!」還沒等黃瀨說完,青峰就跑向另一個方向了。
但是青峰有聽到從背後傳來黃瀨道謝的聲音,透著雨聲很不明顯,這是他和黃瀨除了店員與客人這個關係以外的第一次交談。
青峰今天還是淋雨了,但是他從沒這麼感謝過老天爺不識相的大雨。家就在附近這個天大的謊言,也算是值得了。
後來青峰懂了,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並不是因為跑步,也不是因為助人為快樂之本。
只是,單純的……
戀愛罷了。